121、一百二十一_郎君人傻钱多貌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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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1、一百二十一

  深山苍莽。

  树木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,根本没有任何可供人通行的路,巨大的藤蔓在山谷间攀爬,随从们又一次在新叶底下发现了被砍过的断口,辨认出温摩曾经走过的方向。

  这些痕迹最终将姜知津带到一座山坡上。

  和旁边高不可攀的大山相比,这座山坡的坡度尚算柔和,爬上来并没有费太大力气,只是山坡的另一边是一个绝然的截面,像是被天神用斧头劈出了一道悬崖。

  悬崖上的藤蔓密密层层,要掀开新长出来的肥大叶片,才能发现底下隐隐有凌乱的战斗痕迹。

  温摩就在这里被暗算的。

  当时温摩带着他们爬上这座山,想从这个高度看看周遭有没有密道的痕迹。就在那个时候,一名驻防军忽然倒地发出一声惨叫,大嚷着:“蛇蛇蛇!”

  大家都当他被蛇咬了,温摩比任何的动作都快,一个箭步来到他身边,俯身就要去查看他的伤口。

  那名驻防军却突然目露凶光,手下翻出一把匕首,刺向温摩的胸膛。

  变生肘腋之间,当时又近黄昏,天色渐暗,他们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,温摩就和那人一起跌了下去。

  陈山海留在仡族整顿驻防军,鹿力抄小径去悬崖下方的山谷去找人。

  姜知津走过温摩当初走过的路,站在了温摩当初所站的地方。

  山风拂过发丝,抚慰了一路爬上来的疲累,山顶颇为平埋,藤蔓与杂草丛生,可以想见,当时刚爬上来的人们一定是顺脚就坐下来歇口气,温摩也不例外。

  那个人一直跟着队伍中,不声不响丝毫不起眼,却是老谋深算,挑了一个温摩最为放松的时节下手。

  老练,毒辣,一击即中。

  此时此刻,站在温摩曾经站过的位置,望着山下连绵的山谷,姜知津的心紧缩成一团,又冷又硬,宛如一块石头,梗在血肉间。

  他的阿摩一定没事……一定!

  驻防军已经不可信任,这次他带在身边的除了自己的随从,就是羽林卫,众人分作两拔,一拔用绳子束在腰间,另一拔人紧紧抓着绳子,将同伴放下去。

  一名随从正要把绳子往自己腰间套,却被一双手接了过去,抬头一看,竟是姜知津。

  “家主大人……”他想说想太危险了,家主大人乃是千金之子,不能冒这个险,但姜知津道:“松开。”

  他的眉峰微微压下,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,散发着森冷的杀气。单只这两个字,就让那随从打了个寒颤,底下的话赶紧吞进肚子里,松开了绳子。

  没有人一个人敢劝。

  这一路来姜知津的脸色太可怕了,毫无疑问他一路都在想着如何将那个驻防军碎尸万段,一路上大家都小心翼翼,生怕一直惹怒了他,自己就成了那个人的替罪羊。

  姜知津和众人一起从山顶跃下,绳子特意放得缓慢,放到半山之时,他猛地拉了拉绳子。

  这是“停”的意思。

  下坠的力道顿时止住,姜知津悬在半空,看着面前的藤蔓。

  藤蔓无所不至,连峭壁也没有放过,但这一块出现了几片只余一半的叶子,切叶十分平整。

  除了刀,没有什么能留下这么平整的切痕。

  姜知津拔出腰间的刀,劈断眼前的藤蔓,背后露出一个不大规正的洞口,大小约能容得下两三人。

  温摩坠崖后,随行的队伍立即下去救人,却一无所获。所以姜知津要另辟蹊径,从上而下出发。

  这个洞口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。

  他的腿在山壁上一蹬,绳子先是带他荡开,然后带着他撞向山壁。他借这一荡之力,抓住了洞口的藤蔓,人钻进了山洞里。

  外面阳光太过明亮,眼睛一时不能适应洞内的光线,只觉得一片漆黑。

  “站住。”一个粗哑的声音从漆黑中传来,“你可以过来,但其他人全得出去。”

  姜知津一发现山洞,两边的随从便立即荡了过来,他们有护主之职,哪里肯轻易离开?但姜知津的做法很直接,一人一脚直接踹了出去。

  “我看话本子上说,但凡有悬崖之处,必有高人。”姜知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,袖口中的手/弩以一个不易察觉的姿势对准了声音的方向,“阁下一定就是高人啦。”

  “少在这里装傻。”那声音低低道,“不必遮遮掩掩,你大可一试,看看你的手/弩先射中谁。”

  姜知津视线渐渐适应了洞内的光线,最先看到是一抹刀光,那刀架在一个人的脖颈上。

  那人被捆在一块大石上,五花大绑,口里塞着布巾,一反以往无情无绪的模样,此时眼中有一丝无奈。

  无命!

  竟然是无命!

  一直潜伏在暗中,从未失手的无命!

  姜知津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。

  一路上没有收到无命任何消息,他已经有了极坏的预感,现在,预感成真了。

  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得多。

  无命都落进了对方的手里,温摩……

  “温摩呢?”姜知津的喉咙口好像结了冰,每一个字都冷到了极点。

  “呵。”那个粗哑的声音来自绑着无命的大石后,发出一声低笑,“她死了。”

  一个刹那间,姜知津觉得天旋地转。

  脑子里非常清楚,天地亘久稳固,没有哪个人类能活着看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的那一天,可就是此时此刻,天地崩塌,洪荒殒灭,他听见一个声音,十分清楚,无比冷静,一字一字问道:“是你杀了她?”

  “是又如何?”

  “你会死。你的家人,你的朋友,你背后的主谋……全都要死。我会让你们尝尽世上最痛苦的死法,要将你矬骨扬灰,要一块块割下你的肉喂狗,要让你的至亲至爱全部死在你的面前,你会后悔自己生而为人,后悔自己活过的每一天。”

  这个声音冰冷而狠毒,令人不寒而栗,姜知津恍了恍神,才发现这竟然是他自己的声音。

  心上好像被什么东西隔了一层,所有的痛和恨都像是隔着水面传来,有点恍惚,有点麻木。

  无命看着他,口不能言,眼神的无奈之中好像还有一丝同情。

  大约是无命那双眼睛平日里难得做表情,一做就做这么复杂,看起来有几分奇怪。

  只可惜姜知津看不到他,姜知津的手/弩对准了他的身后,一记接着一记,弩/箭不停射出,铮铮连响,射在山石上,在黑暗中激起点点火星,转瞬即灭。

 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。

  杀了他!

  杀了这个人!

  杀了他,就没有人告诉自己那个消息,一切还可以重来,一切都来得及。他会跟着温摩一起进山,不论生死都会陪在她的身边,就算是死他也要握着她的手一同死去,不,只要他在,他就绝不会允许她出事。

  绝不!

  “啊——”

  他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痛嚎,像是野兽濒死之际的嘶吼。

  他不停扣动手/弩的扳机,直到射空了也没有停止。

  痛、恨、疯,三者不过是一线之间,又或者根本就是同一种东西。

  “唉。”

  好像有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大石后传来,不会比一阵风声更重些,却将姜知津从疯狂中唤醒。

  “……阿摩?”他不知道这是真实,还是幻觉,但那确实是温摩的声音,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。

  无命脖颈边的刀挪开了。

  这一瞬姜知津才发现,那是一把弯刀。

  温摩的弯刀。

  一个人从大石后走了出来,身段修长,头发在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,额上与鬓角的发丝微微凌乱,她的手里握着弯刀,背上负着雷/弩,除了看上去好像有些削瘦外,一切和一个月前出发时没什么两样。

  从小到大,不管他的才华受到多少人的赞誉,他从来都没有太当一回事。因为他知道琴棋书画之流不过是雕虫小技,他真正引以为傲的是他的头脑,他永远冷静,永远清晰,永远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。

  他就是神,他操纵一切,决定一切。

  可此时此刻,他的大脑仿佛成了上天手底下的陶泥,任它搓圆捏扁,任意施为,毫无半点反抗力。

  “阿摩……”他喃喃,声音如同呻/吟一般,唤了这一声之后,一颗心仿佛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,不管是痛楚还是欢欣都不再有隔膜。

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不重要。

  阿摩到底在干什么?不重要。

  无命为什么会被绑起来,当然,更不重要!

  全世界只有一件重要的事,那就是,阿摩没有死,阿摩,还活着!

  “阿摩!”

  他狂喜地喊着她的名字,身体比脑子的反应更快,什么都是废话,只有抱住她才是真实!

  他向她冲过去。

  张开双臂。

  想抱住她,想亲吻她,想像个孩子或兽类那样,用自己的手自己的唇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对方切实存在。

  一柄弯刀阻挡了他的去路。

  弯刀的刀尖是一个优美的弧度,宛如最初长起的一弯新月,现在,这美丽的刀尖对准了姜知津的胸膛,他知道它有多锋利,只要他再上前一步,它马上就能划破他的衣襟,直到肌骨。

  就像它曾经做过的那样。

  姜知津站住脚,喜悦却不曾减损一分一毫,大怒大痛之后便是大喜大乐,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情绪起伏是这样厉害,像个疯子,又像个傻子。

  “姜知津,被别人耍的滋味怎么样?”温摩淡淡问。

  “挺好的。”姜知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,仿佛能照亮幽暗的山洞,“只要你没事。”

  无命别过头去。

  没眼看了。

  为什么自己从前会觉得这人智而近妖,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呢?

  原来这人本质上是这样一款蠢货吗?

  温摩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,一样是那根五彩绳,一样,是一只小小的碧玉盒。

  碧玉盒里有只通体碧绿的小虫,正拼命想往五彩绳的方向爬去。

  “能说说这两样是什么东西么?”温摩冷冷问。

  “……”姜知津脸上的笑容凝固。

 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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