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落水_春帐夺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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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落水

  时值寒冬,跌入水池的那一瞬,冰冷的池水像千万支利剑争先恐后刺在身上。温暖暖痛得心脏都缩紧了,张口想呼救,冰水涌入口鼻。

  湿透的冬衣,重得像一坨铁球,拉着她沉入池底。

  突然,耳伴传来一声巨大的水响,似是有人在唤她。紧接着,一股力道攥住她,将她从窒息里拉出来。

  ……公子。

  温暖暖睁开眼,只见得一团光晕里,人影晃动。面前的男子一脸惊慌,对着她大声喊着什么。

  不是他!

  温暖暖一凛,一阵风吹来,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身上狠扎。温暖暖本能地缩成一团,抖得跟筛子似的。

  “快!快抬轿舆来,要遮风好的,多放盆火炉。”

  男子伸手将温暖暖揽入怀中,一股股滚烫的热气,从他身上传递过来。

  温暖暖浑身一颤,寒热相交,被冻得木然的思绪终于清醒了几分。

  是一陌生男子!

  温暖暖惊慌失措,猛地将那男子一推,只是她浑身无力脑子昏昏沉沉,哪还有推人的力气。

  在旁观人的眼里,只见到温暖暖颤颤地将小手贴上沈谨瑜的胸膛。

  轰!

  沈谨瑜只觉全身的感观都集中到了一处,心跳如鼓,整个神魂都要欢喜得飞了。即使寒风刺骨衣衫湿透,他却是如置身火炉。

  书上说,英雄救美,最能获美人心。诚不欺他也!

  他没想到他诸寻不得的淡鹅黄姑娘,就出现在他家里。转过假山,看到那身影时,他还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。

  电光火石间,她单薄的身影飘然飘落,像是一只骤然撞入他生命里的蝶儿,又要展翅飞走了。

  他心下大急,来不及思考,疾奔过去跃入池中,将她捞起来。

  是她!真的是她!他终于寻到她了!

  沈谨瑜如痴如醉,不顾一切紧紧抱着怀中女子,像抱住了整个世界。

  旁观的贵女们,哪见过这般光天化日下,孟浪行为。当即都羞得脸通红,转开目光,心里不住地唾弃温暖暖。

  果真是靠着美色蛊惑男子的低贱货色。

  但因着是在沈家,对方又是沈家老爷子最痛爱的孙子,沈谨瑜。

  而且,听说了,今儿摄政王会来沈家。她们没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,落了名声。

  便都识趣地转身离远了。

  温情情没想到,温暖暖不但勾搭了摄政王,还勾|引了摄政王的侄儿辈。还真是……

  她觉得他们就是被温暖暖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给欺骗了,妒忌让她红了眼,忘记了身在何处,她癫狂地指着温暖暖大喝。

  “沈公子,你被她骗了,这个女人我最是清楚了,她是我的堂姐。自小就是这样,凭着一张脸,到处勾搭男人。这次她从江州来京都,就是跟着一个男人来的……”

  沈谨瑜心中像是被尖锐的刺猛刺了一下,他怒瞪着温情情:“温二小姐,你若再乱胡说,我沈府再不欢迎你了。”

  温情情面色白了几白,拳头紧捏终没有再说什么。

  这时,仆人们抬着轿舆来了,轿子里铺了厚厚的毛毯,中间放着一个四方小案几,案几上摆放着一个鎏金牡丹纹火炉,炉子上部细心地用盖子锁紧。

  看不见火星苗儿,只有滚烫的气息从炉子四面细缝里透出。

  甫一进去,阵阵热气打过来,没一会儿,全身被冻木的皮肤,开始漫漫泛起痒意。

  温暖暖终于清醒过来。

  “小姐,你怎么样?还好吗?”轿子外传来阿香的声音。

  温暖暖抬手掀开窗幔,伴在轿边的是一个俊秀的年轻公子,阿香被他挤到远一些的地方。

  见到温暖暖,沈谨瑜眼睛一亮,关切问道:“姑娘,你好些了吗?冷不冷?”

  温暖暖柔弱道:“多谢公子相救。”

  沈谨瑜慌忙摆手:“不用……姑娘不用客气。”

  温暖暖抿嘴礼貌一笑,放下窗幔。又过了一会,只觉轿内闷得慌,又掀起另一侧的窗幔。

  轿子已穿过了花园,正往内院去。

  突然,目光在瞄到不远处一株腊梅时,顿住了。

  只见那火红的梅花一团团一簇簇。星星点点的红梅下,一玄色颀长身影矗立。

  ——是公子!

  他也来了沈府,是来接她的吗?

  然而,她的欢喜还没有曼上来,就又骤然冰冷了。

  只见,他对面立着一个暗红衣衫的女子,那女子的脸被红梅遮住了,看不真切。但从她的衣着,通身的气派,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名门望族贵女。

  他们站得很近,她知道施鞅虽有时看着温和,其实极是淡漠。不许人近他身,半丈之内。

  而现在,他与那女子比肩而立,眉目温和似在说着什么,女子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袖子,他并没有拂开……

  那一瞬间,温暖暖如坠冰窟,只觉比沉在那冰寒的池底里还要冷。

  直到这一刻,她才发觉,她对公子一无所知,他姓什名谁,住在哪里,婚否……

  或许那是他的妻子,或许……

  眼眶一酸,一滴泪滚落下来,温暖暖这才发现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陷进去了,陷在他织叠的虚幻的梦境里。

  温暖暖缓缓放下窗幔,少倾,终拟制不住心里漫上来的苦楚,咬着拳头无声哭了……

  突然,案几上暖炉里燃着的炭火,咔地一下裂开了。

  温暖暖惶惶地抬眼,轿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,紧接着是于氏焦急担忧的声音。

  “怎么了?怎么会跌入水里?这么冷的天,暖暖那身子骨怎受得住?快快,抬进暖阁里,对对,就这样抬进去。”

  温暖暖的心,又慢慢暖了起来,她吸了吸鼻子,抬起袖子抹掉眼泪。只是她袖子是湿的,一抹,脸上更是全是水渍。

  仆从们抬着轿舆去了暖阁,于氏转头看向,浑身湿漉漉白着张脸冻得直哆嗦,还步步紧跟,舍不得离去的沈谨瑜,微有些诧异。

  “浑身都湿透了,还不快去换身干爽的衣服?”

  沈谨瑜眼巴巴地盯逐渐消失在转角处的轿舆:“可是……”他知道,现在他应去换衣服,但他怕啊。

  怕这又只是一场梦,梦醒后,她了无痕迹,他还是遍寻不到。

  那眼神……唬得于氏也是一跳。她便让侍候沈谨瑜的小厮,去取来沈谨瑜的衣裳,让他在偏屋去换。

  打发好沈谨瑜后,于氏让下人去厨房端来一碗热姜汤,这个时节,极易受凉,是以府里都常备着热姜汤。

  进到暖室,此时轿舆已撤走了,温暖暖已换了身干爽的衣服,恹恹地窝在软塌上。阿香在收拾温暖暖换下的湿衣。

  见到于氏,温暖暖赶忙起身要行礼,被于氏按住了。

  “我与你阿娘不是亲姐妹却胜是亲姐妹,在我这里,暖暖不用拘谨。”

  温暖暖乖巧地点头。

  喝过热姜汤后,于氏问道:“暖暖是怎么落水的?听到府中仆人说时,可是把我骇了一跳。”

  阿香抬头想要说什么,被温暖暖制止了,她将空碗递给一旁侯着的嬷嬷,嬷嬷接过碗出去了。

  温暖暖抿了抿嘴,低低道:“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。”

  她早已习惯了无人出头,习惯了有了委屈,自己吞下肚。而且,婉姨对她这般好,她不想让这种小事烦忧到她。

  阿香与温暖暖的这一动作,于氏看在了眼里,她沉浸内宅多年,自是看出来了事情另有原委。便思量着,待会让青嬷嬷去查查。

 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,沈谨瑜掀帘进来。

  他已换下了湿衣,身着月色缂丝凤凰梅花长袄,头发半干,用一支青玉挽月簪随意别着。可见匆忙急切。

  甫一入内,见到坐在塌上的温暖暖,只见美人娇颜柔弱,蛾眉微蹙,一双水眸潋滟动人。

  沈谨瑜呆呆地看着,另一只脚还在门槛外,忘了要踏进来。

  温暖暖身子一颤,怯怯地低下头,往于氏身后躲。

  于氏见状,嗔瞪了沈谨瑜一眼:“傻愣着做什么?这是你温伯父家的暖暖,快过来见见。”这傻小子平日看着机灵,怎见了暖暖就这般傻乎乎的。

  沈谨瑜回过神来,白皙如玉的脸庞泛起红晕。他尴尬地握拳轻咳了下,走进屋内,目光闪烁了几下,四处漂游,没一会又黏到了温暖暖身上。

  “暖暖姑娘好。”

  于氏嘴角一抽,觉得她这儿子是完全傻了。

  温暖暖感觉到那炙热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,她强忍着想逃,抬眸,目光停在沈谨瑜袖子上的梅花花纹上。

  脑海里不由又想起,先前红梅树下的那一幕。

  心口猛地一痛。

  沈谨瑜感觉到转瞬间,温暖暖身上散发着悲伤,他的飘扬的心也跟着低沉下去,像有一排针在细细密密地扎着。

  若不是不雅,于氏真想抚额长叹。不过,这混小子这般喜爱暖暖,也是她喜闻乐见的。

  正好可以履行她当年与阿诃的婚约。

  “暖暖,别怕,这浑小子啊,就是谨瑜。”

  温暖暖闻言目光上移,落在那张年轻充满朝气的脸庞上。

  沈谨瑜?他就是沈谨瑜!

  她等了多年,她视为救赎,最后去了江洲,结果是去退婚的……沈谨瑜?

  沈谨瑜不明白为什么温暖暖看向他的眼神,带了刀子。他愣了下,再看去时,那水眸又敛下了,长长的睫毛,像是一把卷翘的小扇子,扑扇扑扇的。

  像是扇打在他的心上。

  “说起来,当年你们还见过呢。”

  沈谨瑜一愣,疑惑地看向于氏。

  于氏浅浅一笑:“那是十多年前了,那时,暖暖才刚出生三个月,粉嫩粉嫩的煞是好看。”于氏陷入了回忆里:“那时候,你很是喜欢暖暖,一见面就要嚷着要抱妹妹。”

  沈谨瑜俊脸一红,看着软塌上低着头,安安静静柔柔弱弱的女子,心软成一团。

  原来他自她小时候,就喜欢她。

  于式继续道:“我与暖暖的母亲就定下了这门婚约,希望你们长大后,相亲相爱,共结连理。”

  沈谨瑜倏地瞪大眼,随后剧烈的欢喜涌上心头。

  原来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子——温暖暖。

  暖暖,真是好听的名字,他甜甜地在心里心里默念着。

  想着,他将要娶她,他们鸾凤和鸣,白头到老。只想着心里就胀胀的,满满的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。

  “原来我和暖暖这般有缘,暖暖,我唤你暖暖,你不介意吧?”沈谨瑜拉了把漆木凳子,坐在于氏旁边,一双眼柔柔地看着温暖暖。

  温暖暖被他看得头皮发麻,看了一眼于氏,终是点了点头,细声道:“嗯。”

  沈谨瑜只觉心都要飞起来了,他又道:“那以后暖暖便唤我谨瑜哥哥吧。”

  于氏笑着看了两人一眼,道:“看你们两相处得好,我也算是完成了与阿诃的约定。待我禀明家主,替你们选个时日,把婚事成了吧。”

  沈谨瑜欢喜道:“但凭阿娘作主。听爷爷说,下月初三就是个顶好的日子。”距下月初三已不足一月。

  于氏斜了沈谨瑜一眼,这浑小子,早间和他说起时,百般不愿。现下又这般急。

  温暖暖双手骤地一紧,用力攥着手下丝滑的锦织被褥,她想说沈谨瑜已退婚了,但看着亲切待她的于氏,又呐呐说不出口。

  正踌躇,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:“沈小公子,不是早已退婚了么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抢婚剧情马上来了哦,火葬场也不远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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