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_黄金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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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

  少年期的牧羽出落得越发修长漂亮,容貌既有东方人古典柔和的气质,眉眼又似母亲一脉神秘而灵动。他的性格傲慢,仍不乏追求者,但牧羽不喜欢学校里那些愣头愣脑的男生,更对女孩全无兴趣。

 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。

  牧汉霄已为他安排好了一切。牧羽自进入学校接受教育后一直成绩优异,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子经过这些年的精心调理也渐渐好转。牧汉霄没有让他远走的打算,尽管母亲曾暗示过牧羽一旦成年,就大可在外自立门户了。

  母亲的意思是让牧羽走得远远的,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。但牧汉霄没有遵循母亲的意愿,两人牧羽身上出现背道而驰的选择,这一点令人感到微妙。

  一切都似乎与牧羽无关。他连过年都不去牧家,他不愿意去,牧汉霄也顺着他。比起国内农历的新年,牧羽仍习惯性地更注重圣诞节。每年的圣诞他都热衷于把家里装扮得一派新年气息,厨师会依据他的口味做好丰盛的晚餐,牧羽就在家等着牧汉霄回来。

  每一年的圣诞他都只有牧汉霄。他不需要别人,也不喜欢别人。

  但牧汉霄不一样,牧汉霄不只有他。

  十七岁的圣诞节,牧羽抱着毯子坐在客厅沙发,出神望着窗外的落雪。餐桌上的晚餐凉了热,热了凉。佣人过来小声告诉牧羽,说牧先生今晚不回了。

  牧羽说:“没关系,我看看雪。”

  那晚牧汉霄没有回云海。从前牧汉霄每年都陪牧羽过圣诞,今年却没有了。牧羽不笨,他那么在乎牧汉霄,当然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。

  即使牧汉霄还是那个把他严丝合缝拢在手心里的哥哥。

  但牧羽不要他把自己拢在手心。

  他要他看着自己。

  他们谁都无法预测如果没有那一晚,牧羽是否不会一走就是六年,他们也不会大吵一架到几乎决裂。但没有如果。那晚牧汉霄回了云海,家里一片寂静,客厅的地毯上总散落着牧羽的小零食,但它们已经很久不在那里了。

  气温回暖后,云海的夜里能听到虫鸣,偶尔还能见到萤火虫。牧汉霄回家接到海外工作电话,他没有上楼,就坐在客厅随手点燃了根烟,与对方交谈公事。

  他声音放低,听到脚步声时抬起头,就见牧羽穿着睡衣,站在楼梯上看着自己。

  两人对视片刻,牧羽走下楼来。牧汉霄掐了烟,与对方简单聊完最后几句,挂断电话的时候,牧羽已经走到他面前。

  “怎么不睡觉。”牧汉霄说。

  牧羽的身上还有一丝沐浴后淡淡的皂香。他爱干净,透白的手垂在身侧,指尖纤细。牧汉霄注意到他又长高了一点点。

  “哥,我好难受。”牧羽轻声开口。

  “身体不舒服?”

  “心里。”

  牧汉霄沉默。牧羽站在他面前,一双眼睛委屈地看着他:“你好久没有理过我了。”

  “我只是没有及时回复你的消息。”

  “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?”

  牧汉霄调整了一下坐姿,双手交握片刻又放开。他常遭到牧羽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进攻,牧羽的思维非常跳跃,连他都时而感到猝不及防。

  “不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。”他提醒牧羽。

  “你回避我,就是不想见到我。我没有做错任何事,你为什么不想见我?”牧羽固执地问:“就因为我总是缠着你吗?因为我太在乎你,我离不开你,你现在终于嫌烦了。”

  “你的想法未免太多。”

  “你明明也在乎我!为什么要回避我的感情?难道你都不在意我会为此伤心吗?还是说你在意,但你装作不知道!”

  牧汉霄皱眉要开口,牧羽却忽然抓住他的肩膀跨坐到他的腿上。他一时哑然失声,清爽的淡香如雾扑面而来。昏黑的客厅,牧羽捧住牧汉霄的脸,那双星点翠绿的眼眸像一片迷幻的森林,毫不掩饰浓烈的悲伤和爱意。

  “哥,你知道我爱你,对不对?”

  牧羽低头吻住了牧汉霄。他的胆子实在太大了,轻而易举就跨过那条严禁的界线,吻充满青涩却极度热烈,一瞬间让冰冷的夜晚高温蒸腾。男人猛地扣住牧羽的大腿,手背几乎暴起青筋。吻缠绵火热,唇舌纠缠的水声与急促的呼吸混乱交织。牧汉霄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,牧羽渴极了般吮吸他的唇舌,一双温软的手扯开男人的衬衫抚摸向上,男人的身躯坚实有力,火热的皮肤在牧羽的手心下起伏,充满隐秘的力量感。

  下一刻他被握住腰扔进了沙发。牧汉霄粗喘着起身,他衣衫凌乱,散开的领口透出通红的脖颈。牧羽同样喘息着,他委屈地提高声音:“牧汉霄!明明你也爱我,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?”

  牧汉霄几乎咬牙切齿:“你疯了吗!”

  他声音沙哑,牧羽红了眼眶:“你就是不敢承认,你是胆小鬼!”

  “你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?!”

  “那又如何?我只知道我爱你,我不希望你伤害我,我不想你离开我!”

  牧汉霄深深呼吸着,他目光森然盯着沙发上的牧羽。那是他有血缘的弟弟,他还尚在高高的象牙塔里,烂漫地眺望远山和苍穹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牧汉霄已再也不想让这个弟弟从高塔的塔顶落入混沌的大地。

  他从未有一刻对其他任何一个弟弟有过这种念想。但牧羽还是少年,这疯狂的想法却已牢牢摄住他的大脑,毒瘤般蔓延神经穿透骨髓,震得钢铁般的轨道嗡嗡颤响,哀鸣遍布皲裂的大地。

  “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荒谬的话。”牧汉霄一字一句:“现在立刻上楼回你的房间。”

  牧羽死死盯着牧汉霄。最终他的自尊令他绷紧身体站起来,一言不发起身上楼。牧羽走上二楼,扶着扶手转过身,居高临下看着牧汉霄。

  他的声音有隐隐忍耐的哭腔,夹杂着无法言说伤透的恨意:“牧汉霄,你一定会后悔的!”

  他的眼神在告诉牧汉霄你一定会后悔你的止步不前、不敢面对,囿于一方俗世的纷纷扰扰,沦为一个爱而不得的庸人,世人都以为你光鲜亮丽高贵不可攀,只有我知道,你不过是个借山才势高一无所有的懦夫!

  牧羽终于醒了过来。

  他像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里,床快把他淹没了。酒精给他带来了短暂的好眠,也令他的胃颇有些不适。昨晚度过放纵的一夜,醒后都不知今夕何夕,牧羽伸个懒腰,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坐起来。

  “玩得开心吗。”

  牧羽一愣,看向门边。牧汉霄此时就坐在沙发上,他穿戴整齐,不知在哪坐了多久。

  窗帘半掩,已是白天不知什么时候,房间仍昏暗静谧。牧羽定定看了牧汉霄一会儿,他想起什么,看了眼自己枕边,又四周看一圈。

  “夏阁?”他试着唤了声,无人答应。他找自己手机,床边到处找不到,他拉开被子下床,光裸着一双腿踩在地毯上,满屋找自己的手机。

  牧汉霄就看着他对自己视若无物,只穿着件上衣在他面前四处翻找。牧汉霄一言不发,呼吸都隐没在无光的昏暗里。他没有要发火的意思,此时此刻更像是火山剧烈喷发后残余的滚烫余烬,漫天漆黑遮蔽所有。

  牧羽找不到手机,终于看向牧汉霄。

  “我手机呢?”牧羽说。

  牧汉霄漠然道:“想和谁打电话?”

  牧羽笑嘻嘻地:“看看时间而已。”

  “下午两点半。”

  睡了这么久。牧羽看一眼牧汉霄,心想他从哪来的,什么时候来的?事到如今他也懒得问牧汉霄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,男人有病,他心里再清楚不过。

  “大哥也来参加派对了?”牧羽说,“早说啊,我和你打声招呼去。”

  牧汉霄站起身。他手中就是牧羽的手机,他随手一抛,一道弧线划过,手机落进窗边的水生植物池。电话卡断成两半,掉在地毯上。

  牧羽看着自己落进水里的手机,转头看向男人:“犯病了是吧牧汉霄?”

  他冷着脸转身去换上衣服,穿好鞋往门外走。牧汉霄堵在他身后,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。

  男人的气息冰冷,压抑着躁动的暴戾。牧汉霄低头看着牧羽,力气大得捏痛了牧羽的骨头:“那毛头小子还活着,但你们这辈子都不必见面了。”

  牧羽像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:“什么?”

  牧汉霄要带着他离开房间,牧羽却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强硬甩开了男人的手。牧汉霄身形一定,再次看向牧羽时的目光已充满危险,甚至极少见的暴躁。

  “别烦我了。”牧羽累了。他懒懒坐在床边,对男人说:“我都不找你了,你怎么还要跑来找我?麻烦你好好过你的夫妻生活去,别管我和哪个男人谈恋爱,我们互相放过对方,谁都别打扰谁的私生活,行吗?”

  牧汉霄声音冰冷:“你想和哪个男人谈恋爱?”

  “看着顺眼的,贴心的,我喜欢的。”牧羽答,“都好。”

  牧汉霄站在牧羽面前。牧羽抬眸看向他,忽而温柔笑了笑。

  “哥,你放心,我不喜欢你了。往后我也不会再缠着你,闹你。你想过理想中的生活,你想有个美满的家庭,我都忠心祝福你得偿所愿。”牧羽温软着声音说,“我不会爱一个变心的男人,这辈子都不会。”

  牧汉霄的指骨发出咔哒的脆响,简直像暴力的前奏。他几乎冷笑起来:“‘变心’?”

  牧羽讥讽道:“不然呢,这个说法有错吗?牧汉霄,我早就知道你想上我了。你以为我看不懂你的眼神?我17岁的时候你就想上我,你想要我,但你不敢说,不敢承认,你只敢乖乖待在你作为大哥的壳子里,做你那些所谓的该做的事!”

  他红着双眼充满恨意:“就当我年纪轻不懂事瞎了眼,竟然在你这种懦夫身上浪费时间,现在想想我会喜欢上你也不过是因为我当时可怜,谁来对我好我都喜欢,你以为你有什么特别?你不过是凑巧站在那个位置上而已,实际上谁来都一样。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,当初我就不该被送来云海,我宁愿在十岁的时候就那样死在白哈尔湖的湖底,也不想再倒霉遇到你这种混蛋!”

  牧汉霄霍然扼住牧羽的咽喉,牧羽被强迫仰起脸,他咽喉脆弱得不经蛮力,挣扎不过牧汉霄,很快就窒息得眼泛泪光。牧汉霄从未如此暴怒过,比起六年前牧羽执意离开那天更失控,他那表情简直想杀了牧羽,再一把大火烧了这座纯白的水晶宫。

  “你说得对。”

  男人粗喘着,呼吸炙热滚烫,像有一只狰狞的野兽从牧汉霄的身体中挣脱而出,撕扯得一具人形脱皮毁骨鲜血淋漓也要把牧羽死死按在爪下啃食。牧汉霄盯着牧羽的眼睛,神经重重地跳动拍打太阳穴,是某类激素再度到达峰值的警报信号。他闻到牧羽身上清甜熟悉的淡香,手心触碰的皮肤柔软温热,隐隐地战栗,就像他蛰伏黑暗锁定的被捕食者,身体的每一寸都被探明摸清,每一个动作,每一个眼神,发丝,手指,睫毛,一丝一毫情绪的游移,刀刻烙印在大脑深处接根连骨,成为身体的本能。

  “你说得很对。”牧汉霄抓着气若游丝快晕过去的牧羽,血丝蔓上他的眼珠,那张雕塑般的面孔裂开一条扭曲的裂缝。

  “我就是个混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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